2007年3月26日

【鏡斐】午後雷陣雨

﹥寫於2007/03/26
﹥贈攸介






啊,下雨了。

午後兩點半鐘,一年A班上的是數學課。
藤岡治斐嗅得雨的味道,下意識從密密麻麻的計算式中抬起頭眺望窗外。
陰陰的天空,綿綿的細雨。

「──治斐妳怎麼了?」關切的聲音自左右方猛然夾擊她雙耳。
現在在上課啊,光、馨。治斐食指抵脣,向常陸院雙子噓了一聲。
「下.雨。」悄聲說。
「下雨就下雨有什麼好稀奇?」光絲毫沒把治斐的警告放在心上,隨即高分貝提問。「不就五月雨嘛。」

晾在陽台上的衣服不曉得會不會淋濕。
小聲嘀咕。爸爸幫忙把衣服收進屋子裏的機率似乎是零。
五月雨。要不是光迸出那句她還真忘了這回事。早上天氣還艷陽高照,怎麼好端端的下午就飄起雨來……

她決定趁雨勢還沒轉大,三點放學先趕回家收衣服去。




「──就是這樣,今天沒辦法去公關部了,ごめんなさい。」急急的說了一聲,治斐拎著書包就要往門口衝。
「喂喂喂治斐!」馨眼明手快輕輕抓住她手腕:「要不要我跟光陪妳回去?妳有帶傘嗎?」還在下雨啊。
「不要緊,我有帶傘。」明天見囉。微笑擺手,她小跑步穿過走廊下課人潮,很快地就消失在廊道盡頭。
「真是的……。」光無奈的搔搔頭,看走廊大片落地玻璃窗外,天邊既厚實又烏黑的雲層:「如果打雷怎麼辦啊那個笨蛋。」

和治斐相處愈久,兩兄弟愈有自知之明,現在貿然跟上說要護送她回家她肯定生氣。

「不是『如果』,是『肯定會打雷』。」常陸院馨聳肩,從制服口袋掏出手機:「只好搬救兵了。」
「救兵?」
「等會光你就知道。」露出狡詐的笑容,馨按下通話撥出鍵。



×××



嘩啦嘩啦嘩啦。
治斐無奈的佇立有挑高玻璃屋頂的中廊,觀望聲勢壯烈的雨。
剛剛明明只是毛毛雨怎麼瞬間就匯集了這麼大的雨勢?她低頭瞧提袋裏的紅色小傘,打從心底懷疑這根本抵擋大雨不能。
黑壓壓的雲層距離地面好近,彷如大軍壓頂。
治斐皺眉,決定用衝的也好,至少在自己被嚇暈倒在路邊之前跑回家。


「──打算淋雨嗎?」熟稔語聲自頭頂右上方傳來,治斐昂首,看見那個英俊又令人不寒而慄的笑容。
「……鏡……鏡夜前輩?」治斐著實嚇了很大一跳。
「需要這麼吃驚嗎。」眼神往大雨飄去,「趕著回家的話,我可以叫鳳家的車子送妳回去。」
「呃,不用了、鏡夜前輩,」她下意識婉拒,「我自己回去就好。」

──事實上治斐的心裏是想若讓魔王特地且費心地派一輛鳳家高級凱迪拉克送她回環跟光口中的平民住宅的話,本來積欠男公關部的八百萬日幣也許又要扶搖直上到她藤岡治斐八百輩子都絕對還不起的巨額。


「……那妳打算淋雨囉,治斐。」一語中的,鳳鏡夜臉上的笑容明顯加深。「讓我們假設一下:妳淋雨回去之後,不小心得了重感冒,有一個禮拜或一個禮拜又三天無法出席社團活動,指名妳的客人們會失望;這樣子,」鏡夜刻意頓了頓,將臉龐轉向早已說不出話來的治斐,燦笑:「我們部裏會損失多少客源呢?

答辯不能。
這簡直就是笑裏藏刀嘛……而且還是一把超級銳利的刀。
無聲嘆了口氣,女主角投降。「鏡夜前輩,我在這等雨停好了。」
挑眉。「妳沒看見我手上有雨傘嗎。」說著,他抬起右手晃了晃。
是一柄很大的黑色雨傘。他打開傘,理所當然提過還沒回神的治斐手上的書包,率先走入雨中。「走吧。」

治斐愣愣,露出微笑。
這應該是免費服務吧,她想。



×××



雨依舊很大,絲毫沒有減弱的趨勢。
她和他撐著傘緩慢地走在馬路旁,緩慢前進。
從學校出發過了十分鐘,藤岡治斐與鳳鏡夜之間沒講過幾句話,但治斐卻能感受得出來,在自己身畔的鏡夜極為謹慎、極為貼心地配合著自己的步伐往前走。

「鏡夜前輩……」她首先發聲。
「嗯?」
「書包。」她低頭想拿過卡在兩人中間的兩個書包:「書包我來拿吧,學長你都淋濕了。」
他右半邊的淺藍色制服早已溼透,傘下的空間有三分之二全給了她。
「……不用。」反正濕了都濕了有什麼好計較。
「我來拿吧。」不放棄。
「我已經說了不用。」
「我來拿。」異常堅持。鏡夜只好放開左手讓她將兩個不算輕的書包抱在懷裏。

於是兩人之間的距離,又更近了那麼一點。
身體跟身體之間,十分自然的、不經意的碰觸。完全不會感到不舒服。
要是沒有這場雨的話,她應該會更雀躍的……不過沒有這場雨她好像也不會有機會和他單獨並肩行走──哎啊藤岡治斐妳在想什麼現在不是想這種事情的時候吧得快點到家馬上把可憐的衣服收進屋裏還得忙著張羅晚餐──

「嚇!」一陣清晰無比的閃光讓她赫然清醒。


那是最恐怖也是最熟悉的閃光───


接下來呢?接下來……
治斐想也沒想,首要動作就是雙手抱頭立刻蹲下身──


「過來。」治斐感覺自己的雙手被溫柔地拉開,然後落入一個帶有雨的氣味的溫暖懷抱裏。
「──閉上眼睛。」懷抱的主人在她還有知覺前輕聲低語,一點都不冰冷的手覆上她左耳───


(右耳緊緊地、緊緊地緊貼在他的胸膛 她聽不見雷聲只聽得他的心跳)


轟隆──轟隆──

震耳欲聾,彷若雷神擊鼓,氣勢澎湃的鼓聲迴盪在大地。
驚心動魄。

鳳鏡夜用不至於教她喘不過氣的緊擁環抱著她。
黑色大傘頹然墜落,倒在電線桿旁的水窪中。
當雷聲轟然作響的那一剎那,他仍明顯感覺到懷中的治斐纖弱的肩膀陡地瑟縮了一下。

於是他將她摟得更緊。企圖保護她到最徹底───
───至少這次打雷,她身邊還有他,不再孤單一人。



×××



「什麼啊,馨你說的救兵,」光啜了口茶,右手食指不耐的塞住右耳,提高音量打算蓋過第三音樂室角落某男公關部部長哭天搶地連埴前輩跟銛前輩皆阻止不能還惡意散佈菇蕈類植物的聲音:「救兵就是鏡夜前輩啊?」
「當然。」無視快從角落蔓延到整間音樂室的香菇,常陸院馨微笑也跟著啜了一口花茶:「既然是治斐最怕的打雷嘛,不出動魔王怎麼行?」
「呿……說的也是。」放下茶杯鬆開茶耳,光站起身用力伸個懶腰:「吶、馨,你看。」
「什麼?」側頭,問。

光走到馨身後,雙手摟上他白皙的頸:「雨停了哦。」



×××



「那、那個……」抵達目的地,治斐將書包交還給全身幾乎溼透的鳳鏡夜,兩頰有的是尚未褪去的緋紅:「鏡夜前輩,真的非常謝謝你。」
「不客氣。」看治斐吞吞吐吐的模樣,他唇畔的笑更望上勾了一層:「也不過就是將制服乾洗費加進妳積欠的八百萬元罷了。」

……咦咦?
瞬間藤岡治斐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不過眼前大魔王的笑容顯而易見地告訴她沒錯就是這句話妳聽力很好。
「啊鏡夜前輩你全身都濕了這樣會感冒我先進去拿毛巾給你擦──」就算聽到可是以目前這情況還是裝做沒聽到好了。這麼想的治斐旋身就要走上公寓樓梯,卻冷不防被身後的大魔王牢牢拉住手。


───他的手的溫度。那體溫彷彿還殘留在她左耳皮膚。


「鏡……鏡夜前輩?」
「妳還沒告訴我妳打算怎麼做哦,治斐。」輕度近視的鏡片底下是雙令人屏息的深邃眸子:「我想,妳也許不甘心把乾洗費加進債款裏頭吧?」
「那個……」
「我有個方法呢,妳要不要聽聽看?」牽著她的手絲毫沒有放開的意思,鳳鏡夜攏攏額上的一綹濕髮:「雖然可能沒辦法把債務全部抵銷,不過能扣除制服乾洗費是一定的。如何?」
什麼如何啊?變相來說就是要她只准說好?治斐納悶,才剛啟口欲答,鏡夜的微笑顯得更加猖狂。「如果治斐妳沒意見的話我就當妳同意了哦……」

……咦咦咦?
還沒未來得及反應,他再度將她拉向自己,俯身在她脣印下淡淡的一吻。
治斐霎時只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然後她看見鏡夜前輩的臉在自己面前放大數倍、看見鏡夜前輩纖長的睫毛,還有……在自己脣上那輕柔溫暖的觸感。

淡淡的感覺,淡淡的香氣。



───這筆交易真划算。
得逞之後的大魔王放開臉紅得像蘋果一樣的獵物,笑容裏似乎帶著意猶未盡非常。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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