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紬屋雨0909生日賀
「甚……甚太，掃地不能偷懶哦……」
「囉唆！妳幫我多掃點又有什麼關係，真小氣！」
「甚太……」
「別一直叫我，煩死人了！快掃啦！」
夕暮。
落日餘暉照在浦原商店的招牌上，顯得格外耀眼。
週遭一片祥和，安安靜靜地，只有偶爾從隔壁條街傳來騎著腳踏車賣豆腐的小販，那車上清脆的鈴鐺以及笛聲。
浦原商店前有兩個孩子正拿著掃把在掃地。其中的男孩脾氣似乎有點火爆，好幾次舉起掃把充作寶刀，向女孩砍砍殺殺；而女孩的個性看來怯懦，只慌慌張張閃躲著小男孩的「寶刀」攻擊。
終於，男孩吁了口氣，將玩膩的掃把丟在腳下。
「喂，妳要玩的話就帶點勁嘛！光閃有什麼好玩！？」
「甚太……我沒有說我要玩啊……」
被吐槽的男孩惱羞成怒。「……臭小雨！妳不甘心是吧？」
「甚太……」
「算了！換個遊戲玩，我們來猜生日！」
「猜……生日？」左右各綁著一束馬尾的女孩握著掃把，表情疑惑。
「對啊！妳知道鐵齋的生日是什麼時候嗎？」花刈甚太雙手抱胸，大聲問。
「……五月十二日？」
「那店長呢？」
「十二月三十一日……」紬屋雨滿臉愁容，卻不假思索地回答。
「不錯嘛！」甚太滿意的點點頭，又問：「吶、我的生日是四月四日，妳呢？」
「我……」女孩垂眸，手中的掃把緊握。
「……甚太，我……不知道……」
男孩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妳不知道？怎麼可能啊！」
「……我、我……」小雨吞吞吐吐。
「小鬼，你們在幹嘛？」一個聲音從甚太身後冒出。
甚太轉過頭，是剛放學的一護和露琪亞。「一護，是你們啊。」
「甚太，浦原在嗎？」露琪亞開口。
「店長？大概在裏面睡午覺吧。」甚太斜睨了小雨一眼：「欸，沒生日的傢伙，去叫店長起床！」
「甚太……」小雨低頭，「別……別這樣叫我啦……」
「妳本來就沒有生日，為什麼不能這樣叫妳？」甚太一臉趾高氣昂。
「沒有生日？」露琪亞一頭霧水地與相鄰的一護對望。
「我……」全身緊繃地站著，她欲言又止，找不出任何話語辯駁。
啊啊，也對，本來就沒什麼可以辯駁的……。
「說不出來了吧！？快去叫店長啊，沒生日的傢伙……──嗚啊啊啊啊啊！！？」甚太話未說完，倏地雙足懸空，整個人被踏出店門口的握菱鐵齋給像隻兔子拎了起來。
「喲，這不是黑崎君跟朽木小姐嗎？」浦原悠哉自適地搖著涼扇一晃一晃走出。
「鐵齋！快放開我啦！」花刈甚太，拚命掙扎中。
「你不掃地就給我去後院拔草。」鐵齋輕鬆地拎著甚太走遠。
「───好了，你們二位有什麼需要？」待甚太和鐵齋離開，浦原喜助問。
「我來拿上回跟你說的冬季外套。」露琪亞說。
「哦，那麼早？」唇邊依舊掛著不變的笑容，浦原又習慣性地壓低帽緣：「現在還沒秋分喏。」
「先有準備比較好啊。」露琪亞也漾開微笑。
此時，站在一旁的小雨突然緩緩走向浦原，拉拉他的外褂：「……店長……」
「嗯？小雨？」浦原拍拍小雨的頭：「怎麼了？」
「我……」緊揪住衣角，她懦懦地問。
「……我……沒有生日……對不對？」
浦原喜助愣愣，蹲下身，拉住小雨的手。「不對。小雨的生日是九月九號喔。」
「可是……」眼光閃爍，找尋不到焦距。「可是甚太……」
伸手摸摸她的黑髮。「那是他騙妳的。」
「───沒關係。」突地，小雨搖頭，拿開浦原的手。
「沒有生日，說不定……會比較好。」說完，她一溜煙的跑走了。
「……喂，木屐帽子，她沒事吧？」一護皺著眉問。
面上的笑容少了許多，浦原揮了揮涼扇，接過鐵齋拿來的裝有駝色外套的紙袋子，遞給露琪亞。「好不容易停的雨，可能……又要開始下了。」
「……謝謝。」露琪亞接過袋子，默不吭聲。
一護看看露琪亞，再看看浦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那……我們走囉。」
「不要緊。」一瞬間浦原隨即恢復笑臉，「總會雨過天青啊……───對了，黑崎君♥」
「啊？」走了幾步的一護回頭。
「朽木小姐外套的費用，就先賒帳等你來付喲♥」笑著點頭，目送黑崎一護滿臉憤憤加上不平的碎碎唸漸漸走遠。
「店長，小雨她……」握菱鐵齋杵在浦原身後，忐忑不安地問。
「──嗯。」伸個懶腰，走進屋子裏。
「我會設法讓雨停的。」
───啊啊，雨過天青……或許很難。
×××
「喂，怎麼不說話？」告別浦原不久，兩人在人行道上走著，路樹的紅葉偶爾掉落，隨風飄搖。
「……。」女孩邊走邊看著自己的腳，有時不慎踩碎了剛掉下的枯葉子。
「還在想剛剛的事？」男孩拎著書包，搔頭。這種氣氛實在太僵……
「有生日的人……真的會比較不一樣呢。」懷中緊抱著裝有外套的紙袋，露琪亞輕輕開口。「不論是相信也好，不信也好……這是被認同的……被世界所認同的……證明吧？」
「嗯。」一護想起她跟自己提過。
〝我的生日……是朽木家給的。〞
被認同……嗎？
「露琪亞。」他突兀的停下腳步。
「什麼？」女孩不解的看向他。
一護靠近她，拿走她的書包。「我們去挑生日禮物。」
「生日禮物？」露琪亞昂頭看著仍皺著眉的男孩。
「這是被認同的證明吧？」他皺眉回看女孩，一臉斥責她的迷糊。「走啊？」
「……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她微笑，小跑步的追上那個在夕陽底下臉看來有些紅的男孩。
×××
（滴答滴答，下、雨、了。）
〝每個人的心裏都希望被他人所認同……〞
〝她……會難過的吧？畢竟她曾經是個……〞
〝她曾是個……不被人所認同的孩子啊。〞
〝你聽懂我說的嗎？甚太。〞
當然懂。他……他也不是故意要玩這種遊戲的嘛。
──他只想讓她……覺得有趣而已。
男孩懊惱的在走廊上來來回回踱步，那步伐之重似乎快把走廊給踩出個洞。
「甚太。」唰的一聲紙門拉開，浦原猶帶睡意的臉探出：
「──如果踩壞走廊，要賠錢啊。」
「…… 好啦。」停止暴行，甚太一臉埋怨的看著浦原喜助重新拉上紙門。
也對也對，光在這等著賠錢有什麼辦法啊？
可是他又想不到究竟得跟那個成天愁眉苦臉的小雨說些什麼……──
煩死人了……！
（滴答、滴答、滴答。）
紬屋雨坐在門檻上，抬頭數著天上的雲。
一朵、兩朵、三朵……快下雨。
昨天……還是晴天哦。
（滴、答、滴答、滴。）
〝吶、我的生日是四月四日，妳呢？〞
〝妳本來就沒有生日，為什麼不能這樣叫妳？〞
〝不對。小雨的生日是九月九號喔。〞
啊啊。今天……就是九月九號嘛。
一旦知道了，又不曉得自己是該喜悅還是該流淚哪。
（滴答、滴答、滴答。）
「妳在這幹嘛？」一個十足霸道的聲音出現。
「甚太……」
「別裝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很令人受不了耶！」聲音的主人一屁股坐在她身邊。「欸，再陪我玩個遊戲！」
「遊戲……？」
（滴答、滴滴、答答。）
「我哼一首歌給妳聽，妳要猜出歌名！」
「猜……歌名？」
「對啦！聲音有力氣一點！猜不出來我打妳喔！」男孩紅著一張臉，看起來很喘很喘。
怪了，都還沒開始我是在喘什麼的啊……
「……嗯。」紬屋雨點點頭。
他開始哼起歌來。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音量有些渺小，音準有點五音不全。男孩轉著大眼，絞盡腦汁的想下一個別人都聽不懂的音符哪個是哪個。
小雨側耳傾聽。雖是五音不全，卻聽得出來是熟悉的曲調。
（滴答、滴答、滴答。）
「好了！這、這是什麼歌？」不久甚太結束連他自己都覺得難聽的調子，一邊喘一邊問。
「……生日快樂……」小雨遲疑了一會兒，輕輕回答。
「喲，看不出來妳滿厲害的嘛，答對了。」甚太瞧著好像一點都不快樂的小雨，結巴開口：「我……我是要跟妳說生日快樂，還有……對不起啦！」
十七字用平生最快速度一串講完，沒有換氣沒有停頓有些結巴。
不過她還是聽得很清楚。
很清楚的聽到了。
和心底雨聲融合在一齊的「生日快樂」。
（滴答、答、滴……。）
她突然覺得稍稍快樂起來。
生日……快樂哦。
「哎呀？被搶先唱走了……」一護的臉突如其來的湊近兩人中間，嚇得花刈甚太大吼。
「嗄啊啊啊啊噫噫噫噫一一一護～～？！」
「別把我的名字跟鬼叫聲混在一起好不好？」黑崎一護皺眉，塞住耳鳴的右耳。
「小雨，這是給妳的！」露琪亞坐在她身邊，微笑地送上一個粉紅色禮物袋。
有些重。紬屋雨緩緩從禮物袋中拿出一個小小的木頭盒子。
是音樂盒。
她有些驚喜地小心翼翼打開盒子，裏頭有個身穿白色舞衣的芭蕾娃娃，隨著流瀉出的音樂叮叮咚咚，跳著舞。
（滴、滴……。）
「嘿，生日快樂。」一護說。
「……謝謝……」唇上多了一抹好久不見的甜美笑容，她是極開心的。
心裏擁有某種踏實感。
───啊啊，那種被認同的感覺，果然很重要喏。
「喔，黑崎君、朽木小姐，你們來啦？」唰的一聲紙門又被拉開，浦原跪坐著，手持涼扇。「黑崎君你……是來還債的嗎？」
黑崎一護，笑臉瞬間僵硬。「什麼？我哪有欠債？」
「之前朽木小姐的帳款啊，頭期款不算也不加利息你只要從今天開始在本店打雜五年就好了。」
「五年！？你你你木屐帽子你在坑我錢嗎！露琪亞妳給我說清楚妳是欠了多少？」
「一護，對不起嘛。」
「對不起？妳一點誠意也沒有！」
「喂，黑崎君，你可以去把店門口掃一掃了。」
「可惡……！！！」
於是，從今天放學時分開始，大概都能看見某個橘頭髮的男孩拿著掃把在浦原商店門口充當活看板……？
而不知何時，雨早跟著音樂停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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