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麗的顏色自嘴角淌下。她慌亂地伸手擦拭,
那雪白的手絹、卻染成一片褪不去的血紅。)
記得她來十三番隊報到那天,正是彼岸櫻盛開的季節。
他因為感冒,只能待在房內,看窗外一朵朵飄零的艷紅,卻沒得見她。海燕代替自己見了。
他知道那女孩是緋真的親妹妹,露琪亞。
怎麼知道的?
他猜的。對嗎,白哉?
那時白哉難得拜訪,在她進入十三番的前幾天。
我看過報告書。朽木小姐很有實力。
他看著手中卷軸,知道她的斬魄刀名字和她的人一樣美,冰清玉潔的感覺。
請讓她擔任席官就好,浮竹隊長。白哉的面容冷若冰霜。
浮竹十四郎猶記自己的笑。
對朽木家而言,祇是席官而已?
無所謂。他聽見白哉輕輕吸氣,然後對他行禮。
讓她擔任小小的席官就行了。
那個時候他還沒見過她,也不知曉白哉的用意為何。不單純的貶低?
直到後來他避開清音的耳目偷溜出房,只為了揀拾飄落到簷廊上的彼岸櫻時,他遇見她。
───或者應該說,是她遇見自己。
〝您是……浮竹隊長?〞纖細的聲音。
他回過頭,迎面一陣櫻花的香氣,穿著死霸裝的她站在花雨中,輕聲問。
身子有些單薄……。
他一眼就認出她,那朽木貴族家的千金,跟緋真長得極像。
〝妳是露琪亞,朽木露琪亞吧?〞他笑著反問。
女孩詫異。〝是……是的!〞
她見著他一頭飄逸的白髮,長袍曳地,面色看來有些蒼白。
清音大人說您應該躺著歇息……
清音?聽見這名,他苦笑,大步走向她,摸摸她的頭。
髮絲柔軟。
噓。浮竹將食指抵在脣上。別跟清音說我出來。
嗯。露琪亞愣了一會,笑著點頭。
於是在那段短暫的時間,他總是在晚春午後溜出房,看著櫻花,赤色如血。甚至,浮竹想拿自己咳的血來比較比較,看有沒有比那櫻還紅。至於露琪亞總是在他溜出房賞櫻的時候,沏了一壺熱茶來陪他。
清音呢,海燕呢?
這是秘密。露琪亞學他將食指抵在絳脣噗嗤的笑出聲音。
清音大人去四番隊找她姊姊了,海燕大人……
然後他會閉上眼接過她遞來的茶,嗅進茶的香氣與櫻花郁郁;然後祈禱著待他張眸,可以見到一片櫻瓣像雪一樣,那麼細柔底降落在茶水面上,如同一葉粉色扁舟。
───但是不可能喲。
露琪亞疑惑地偏頭瞧他。為什麼,隊長?
浮竹十四郎會放下茶杯,彎腰拾起一朵完整的花,遞到她眼前。
〝這是彼岸櫻。都是整朵掉的,不會有殘瓣。〞
她則會驚嘆,接過彼岸櫻,貪婪的嗅聞。好香。
他又拿起杯子喝了口茶,茶香入口卻感受不到甘味,祇賸喉間湧出的絲絲腥甜──是血。
曾聽人說,久病纏身,倒不如死了好過點。
死亡。
他沒想過死亡,更沒想過倘使他死了,所謂的「靈魂」會飄往何方。
彼岸……嗎?
他想問問緋真,在每一年她忌日的時候。
年復一年,又過了一回晚春,彼岸櫻飄零飄零,飄到他房間窗櫺上,朽木家的屋頂上,海燕的墳上……
香煙裊裊。
他會拖著腐壞不堪的肉體,就算死也要趕去掃海燕的墳頭。
(妳打算甚麼時候離開?)
浮竹十四郎吁了口氣,看看身邊雙手合十的露琪亞像虔誠教徒──他竟開不了口問──這話也許該問自己才對。
咳出的血總有一天會流光,而彼岸櫻卻不會停止墜落……─
咳!
浮竹一震,痛苦的、劇烈的咳著,咳到彎下了腰。
腥甜又從喉間湧出,爾後落在才剛冒出新芽的草上,點點殷紅。
海燕,真不好意思啊……讓你看笑話了……───
露琪亞慌張十分的拿出手絹替他拭血。
白手絹染著一片洗不掉的艷麗。
他笑了,握住露琪亞白皙的小手,奪過那手絹,刻意忽視她眼角泛出的淚水,啞聲。
妳瞧,是這血紅,還是彼岸櫻紅……?
Fin.
Free talk.
彼岸櫻是日本櫻花的一種。
據說掉落的時候是整朵墜下,並不是一片一片。
江戶的某種彼岸櫻甚至開出的花朵本是白色,
要掉落的時候會變成墨黑色。
﹥BGM 張惠妹/人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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