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再給他補上一刀了。就算把他丟著,他早晚都會氣絕身亡。我們走吧,大哥。』
『別走啊!露琪亞!妳開什麼玩笑啊……!喂,妳看著我啊!喂……!』
「喂什麼啊?一護、一護?!」
「不要走-!!」他陡地睜眼。
映入眼簾的是她一臉殺氣,以及攀在她肩上某隻睡意朦朧的獅子娃娃。
「做惡夢嗎?從剛剛就大呼小叫的說著夢話……」她揉揉眼,準備再爬回壁櫥裏。
他喘著氣,愣愣看著她的背影。
剛才的夢,竟然如此真實……?
在夢裏,她偽裝成冷酷的樣子,卻騙不過他……!
為了不連累自己,她甘願離開--
若這個夢成真,那會是什麼時候?
會不會是明天?
「別……」他低下頭,將臉埋在雙掌中。
「別……再讓我獨自一人-」
「……。」壁櫥內一片黑暗。她將臉貼近冰冷的牆,輕聲開口。
「……我盡量。」
×××
「朽木小姐,這麼早有事?」浦原喜助打了個大呵欠,頭髮邋遢得不像話地拉起店門。
「抱歉打擾你了。」她難得迸出這麼一句,反倒是讓喜助完全清醒。
「……妳……今天出了什麼狀況?還是我幫妳檢查一下義骸?!」
她沒好氣的撇過頭。「才不是。我是想要請你幫忙,給我『那樣東西』。」
「……『那樣東西』?」浦原一頭霧水。「什麼?」
「就是我昨天跟你提過的『那個』嘛。」她一臉認真模樣,還拿起畫本畫了詳解圖給他看。
「哦哦!這個啊。妳今天就要?」浦原問。
「嗯。」她點頭。「今天放學的時候。」
「唔,好吧。」浦原沉吟了一會,答應了。「雖然我還沒開始動工。不過,應該會順利完成的。 順便再附送一樣東西給妳吧。」
「真的?」她笑著揮手道別:「那就謝囉!放學見!」
「拜拜。」浦原喜助倚在門邊,也笑著揮手。
她的身影才消失,他的面容就凝重下來。
這種日子能夠持續多久?
他隱約明白。相信她……露琪亞,應該也心知肚明吧。
×××
「欸,露琪亞,起床!」他張開眼,還來不及清醒,馬上衝到壁櫥前。
拉開門,卻只見魂趴在枕頭上,睡得正香。
「……死小子,給我起床!」一護青筋暴怒,抓起魂的尾巴就開始亂揮。
「嗚啊啊啊啊啊──!」可憐的魂瞬間甦醒:「一一一一一護,你幹嘛?!」
乖乖,一大早擾人清夢就算了,還來這麼一下……
全日本最可憐的偉大偶像,非自己莫屬了。
「沒時間聽你在那自怨自艾。」一護怒氣沖沖的口氣竟然夾雜著些慌亂。「露琪亞呢?」
「耶?大姐呢?」魂四處張望。
沒有。「她……不在啊。」
「混帳,我當然知道。」一護眸裏露出殺氣,陣陣逼向魂。
「嗚……我也不知道啊。」魂哭喪著一張臉。
「算了。」一護丟下魂,以最快的速度換上制服。
魂在心裏吶喊,望著一護匆忙離去的背影。
「……什麼時候他也開始擔心大姐的安危啊?我還一直以為他是個少根筋的傢伙呢。」牠自言自語著,爬回枕頭上準備回籠覺。
「看來,露琪亞大姐是打算給那傢伙一個『驚喜』囉。」想到這,魂又不禁悲從中來。
「嗚嗚…… 人家也想要驚喜啊……大姐……」
無限的低泣迴盪在一護房間裏。
×××
「那個笨蛋……」一護以跑百米的速度往學校狂奔。
現在自己的思緒混亂得只能先從學校找起。不然,他 想不到她這種時候還會在哪。也有可能在木屐帽子的店裏吧?但他卻無法想那麼多。
『我們走吧,大哥。』
『別走啊!露琪亞!妳開什麼玩笑啊……!喂,妳看著我啊!喂……!』
奔馳著,一護又想起昨夜的夢。
自己滿身是血的倒在地上。她的表情冰冷。
-別讓我再獨自一人……-
「露琪亞!?」他用力打開教室門。
「……一護?」她正專注在眼前的某樣東西上,聽見他的聲音,不自覺的抬頭;卻只見他拎著書包,模樣狼狽的站在教室門口。
「怎麼了嗎?」她小心翼翼的問。
「-沒事。」他見到她的身影,徹底的鬆了口氣。卻又不好意思在她面前表示出來;只能悶著頭不吭一聲坐下。
「……這樣啊。」她竟一反平日,沒跟他鬥嘴。「對了。」
「啊、啊?幹嘛?」他粗魯的回問。
「今天放學時,等我一下吧。」她低垂羽睫,沒看他。
「隨便。」他淡淡的回了一句。
兩人這種緊繃的氣氛持續了好一陣子,直到淺野和小島踏進教室。
「哎呀?一護和朽木今天怎麼這麼早就來啦?」淺野一臉曖昧的說。「說!你們剛剛在沒人的教室做了什麼?」
「花痴,你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一樣放蕩嗎?」一護老大不爽的頂了回去。
「哎哎,做了就要承認嘛……嗚!」慘叫。
猛力毆。「你最好不要讓我一大早就殺生!」
「嗚啊啊-看來昨天算命的說的是真的,血光之災啊!」
「我管算命的說你什麼!」
在他跟淺野的打鬧聲中,露琪亞悄悄抬頭瞥了他一眼。
別讓我再獨自一人-
昨夜,她聽得清清楚楚。
她更清楚,未來的日子,也許不久,也許還要一個月……
他的夢,會是真的。
不 知道自己還剩下多少時間。這真的很難掌握。
在這短短的幾天之後,她卻沒辦法一直待在他身邊了。
×××
你先在公園等我。
放學後,她留下這句話就匆匆離開了。
「什麼嘛……」他靠在單槓旁,看著夕陽已經西下。
說實在的,等待真的很漫長、很漫長。他不太有耐性。不過比起這點,他更不能忍受的,是看見她的背影。夢裏,她也是背對著他。然後,愈來愈遠、愈來愈遠──
認識她才兩個月。但彼此建立起的信賴關係呢?會不會因為夢的成真而悉數瓦解?這是他最擔心的事情。他奢望她能留在他身邊。即便自己早已知曉,這裡不是她該待的地方。
她遲早都要回屍魂界的。自己根本沒那個資格這樣開口。
可是在那之前呢?自己又能為她做些什麼?
「讓你久等了,一護。」一個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他旋身。是她。
露琪亞身穿一襲淺橙色的振袖和服,手上提著兩個畫有她一貫畫風的兔子的黃燈籠。
「妳……這是?」一護望著她,不解。
幹嘛特地換這身衣服啊?雖然說滿好看的……-不是!這不是 重點啊,黑崎一護!
「沒什麼。只是晚上想散散步。」她露出與平日一樣的笑容。「倒是你還好吧?臉很紅呢,發燒啦?」
「才…… 才沒有。」一護紅著臉,走近她,拿走她手中其中一個燈籠。「要散步就快走吧,別在那裡拖拖拉拉的。」
她笑笑,跟上他的腳步。
他們一前一後沿著河堤沿岸走著。
夏天才剛剛開始,不算很熱。涼爽的晚風迎面送來,平靜無波的水面上起了漣漪。一路上有好長一段時間,兩人並無交談。從遠方望去,露琪亞身上的淺橙色和服與他橘子色的短髮成了絕佳的視覺組合。
「好舒服的晚上。」突然,她笑著開口。「這燈籠不錯吧?」
「……妳從哪弄來的?」一護問,順手拎起燈籠湊到眼前。鵝黃色的外表,透出裏面微弱的火光,很耀眼。她在上頭畫的粉紅色兔子,似乎也在對他笑。
「我請浦原幫忙。」她回答。「這是屍魂界才有的燈籠噢。不同顏色有不同的意義。像是白色是潔淨的心,黑色是警戒攻擊,紅色是哀悼……」
「那黃色呢?」他又問。
「黃色……」她沉默了一會之後,輕聲。
「……離開。」
「……。」走在前頭的一護停下腳步。「『離開』嗎……」
露琪亞低下頭。「對不……」
「沒有這必要。」突然,他轉頭牽住她的手。「傻瓜。」
「一護……?」她愣愣瞧著緊握住自己的大手。很溫暖,很溫暖。
「在妳離開之前,我把妳抓緊,這就行啦。」
「……嗯!」她對他笑著。昂頸,小臉上卻多了兩行淚。
「喂…… 妳幹嘛哭啊?」見到她哭的一護,反而紅透了臉,手忙腳亂起來。「別哭啦!」
好久了。就連海燕死時,自己也沒掉過一滴淚啊……。
何時開始,變得這麼軟弱?
不管在戀次還是大哥、其他人面前,她一直是很堅強的。
如今呢?
不管他有沒有把自己抓緊,這都沒關係-
她最大心願,就是別傷害他。
在妳離開前,把妳抓緊吧-
「沒關係。」她回握住一護的手。他正欲替她拭淚的手。
「吶,你知道橘色又是什麼意思嗎?」
「什麼意思?」
「意 思就是……──『捨不得你』……」
「啊?什麼?我沒聽到啦!再講一次!」
「不要,好話不說第二遍。」
「欸,妳這個人怎麼這樣?」
「你去問浦原吧。」
「才不要咧,問木屐帽子那種傢伙。」
「哈-啾!」此時的浦原打了個噴嚏。
「店長,會冷嗎?」甚太在旁邊用扇子搧涼,一臉詭異的看著浦原喜助。
「這種天氣,感冒的是笨蛋喔。」
「……笨蛋啊。」浦原摸摸自己的頭,輕輕微笑。
「那我是真的感冒囉。」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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