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11月5日

【索娜】如果

﹥寫於2005/11/05
﹥楚洛指定






那是個非常舒服的秋日下午。
陽光並不強烈,暖暖的、隨微風,在湛碧的海水水平面上載浮載沉;碧海藍天,連成一線。


「有信!」先是靠在梅利號欄杆釣魚的騙人布喊著,手上揮舞剛從海鳥嘴裏拿來的粉紅色信封。
「誰的?」香吉士削著蘋果,漫不經心問。
「給索隆的。」騙人布一邊說,一邊將信丟到睡得正熟的索隆懷裏。
「粉紅色的信?」香吉士撇撇嘴,揶揄:「該不會是情書?」
「……囉唆。」他睜眼,不耐地拆開封口,二隻叼著香檳色玫瑰的雪白喜鵲在棗紅色的卡片上徜徉。

「嘿,是達絲琪跟香菸大叔要結婚了耶!」過沒幾分鐘,魯夫耐不住好奇,搶過他手中的「紅色炸彈」,繞著甲板團團轉兼大聲嚷嚷。
「不會吧!?」香吉士和幫忙削蘋果的喬巴張大嘴,好不容易連成二公尺長的蘋果皮也不慎斷一半。
「達……達絲琪跟斯摩格要結婚了?!」騙人布驚訝到手中釣竿都拿不穩。「我記得上次在阿拉巴斯坦……」
「那夠久了。」香吉士沒好氣的說,突然看到身旁一頭霧水的羅賓,話還沒說完就急急忙忙開始為羅賓述說起冗長而且有大部分是自己隨興加入的他人戀愛史。

「結婚?」魯夫則繼續精力充沛的吵:「我們可以去喝喜酒嗎?索隆你要去喝喜酒嗎?我們需要帶賀禮去嗎?」

「……不需要。」過了一會他開口,看也不看那喜帖一眼。
「為什麼!」魯夫一臉氣鼓鼓:「他們都寄邀請卡來了!」
「喜宴設在海軍總部,你想我們去得了嗎?」他冷靜的反問。
「我們可以變裝啊!」魯夫仍舊說得煞有其事。
「那請便。」他聳聳肩,很難得地沒和魯夫瞎起鬨吵鬧,逕自走向船尾;甲板上氣氛像是吹過晶冰,瞬間冷卻。
「索隆他怎麼了?」喬巴放下削好的蘋果,問。
「誰知道。」騙人布搖搖頭,有氣無力的甩甩一直未有魚上勾的釣竿。
他可能為了不能吃喜酒這件事在生悶氣吧。」

「我剛剛就說過變裝啦!」魯夫搶過騙人布手中釣竿。
「魯夫你幹嘛啊?放手啦!」
「我不管,不被海軍發現不就行了?喜酒不喝白不喝!」
「魯夫你看清楚信,人家又沒有叫我們去海軍總部等著白白被抓!清醒一點!」
「我不管!」死命耍任性。
「……嘖,夠了喔!肚子餓去廚房啦!」


佇立二樓望著底下甲板,滔滔不絕向羅賓解說的香吉士、騙人布和魯夫的爭吵,她竟超級難得的沒有衝下去給個幾拳然後大吼「吵死人了」。
只是靜靜站在樓上,眼光陪同著他的背影一齊走向船尾。

突然,她覺得他的背影,好黯淡。
而她,她覺得她的雙眼,好模糊。
也許只有她知道他心裏在想些什麼,但她卻不願去戳破。


如果戳破了的話,其實對她、或者他而言,都會好點……喏?
如果他們在一起,她其實可以……去在乎的。


如果───
有好多個如果。


這些如果除了假設性連接詞主語之外,還可以代表些什麼……呢?



×××



天空藍得不像話。
他雙手交叉於腦後,覺得那藍,藍得有夠刺眼。
但再怎麼耀眼也沒有方才喜帖上印的兩隻白鵲來得閃亮。

不知為何,見到達絲琪和斯摩格結婚的消息,竟有一股莫名的窒息感哽在喉間。不痛,可又讓人難受。
他放下右手,握緊身邊三柄刀其中之一的和刀一文字。

時間過了多久?
他曾經答應過克伊娜的約定……如今,實踐了麼?
那又得等待到何年何月……才達到天般高的頂點?



「……不睡嗎?」突然一個聲音出現於他耳畔。
「……嗯。」含糊的應了聲,他沒轉頭,也知道聲音的主人是誰,而那人也還沒走。
「在想事情?」
「算是。」

娜美看著他,看著他緊握她遺留給他的刀,強迫自己擠出一個笑容:「達絲琪的結婚禮物,我會準備的,你不用擔心。」
「嗯。」他低下頭,沒看她,卻盯住手中的和刀一文字。
「……喂。」她微微側頭,口氣開始不太好。

人的耐性一向有限度。
尤其,女人在這方面的耐性實在可稱作「貧瘠」。

「幹嘛?」耳聞女人口氣隱隱約約的火星味兒,索隆面色不太好看的抬起頭。
「我都這樣說了你好歹有點感謝的意思吧?」嘟起小嘴一臉不滿。拜託也不想想本姑娘這回可是花大手筆拿自己私房錢出來貢獻,你你你臭劍客那什麼態度?
「……多謝。」心不甘情不願吐出第五句不超過三字的簡短句子,索隆眼神再度移回和刀一文字那纖長漂亮的潔白刀鞘。
「……不客氣!」感受到自己心中漸漸竄升的無名火,她居然氣得啞口無言,同樣丟了個心不甘情不願的八股回答扭頭就走。


他他他……他未免太自以為是了吧?


氣沖沖回到房間,娜美一頭栽進棉被裏,心裏覺得好煩好煩。

和刀一文字白得不像話。
何時她驚覺,一把價值一千多萬貝里的寶刀,竟開始成為兩人談話鬥嘴間的阻礙?

不容去忽視的刺眼白皙。

那是、克伊娜留給他的遺物。
也是、對他而言比生命還要重要的物品。


娜美不禁開始細想,自己呢?自己給過他什麼……?
她手無縛雞之力,而克伊娜能和他比劍。她與他認識的時間也沒有克伊娜認識他來得久、來得深刻;至少目前可以了解的是,克伊娜她……一個已經不在他身邊好久好久的女孩,卻依舊活在他心裏。


永遠活著。
永遠活著,直到他成為世界第一劍客,那地位……仍然無法抹滅。



而她呢?
一次次用力捶打枕頭,生氣自己一切一切在他面前任何不自然的舉動──卻再也不希望自己的雙眸為了他而模糊。



×××



「娜美,妳不是要買結婚禮物嗎?」二天後,在梅利號停泊於某個小島港口時,香吉士站在船艙出口,戴著輕度近視黑框眼鏡,手拿紙筆詳盡紀錄:「那騙人布、羅賓跟我去採買食材,喬巴顧好魯夫,妳和索隆去吧。」
「跟他?」她皺眉瞪著笑容滿面的香吉士,「那我乾脆自己去好了。」
「不行。」香吉士儼然一副取代魯夫坐上船長位子:「必須二人以上行動,確保安全。」
你這捲眉毛一定是故意的……娜美繼續瞪著香吉士,他則帶著三柄刀走到她身後。
「蘑菇什麼,走啊。」女人就是麻煩。索隆搔搔頭,也沒管她是不是跟在自己後頭就逕自走下船。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要走!」氣呼呼的紅了雙頰,拿著錢包不得不跟在他身後走。



天氣還是晴朗。
一樣的舒適秋天下午。

梅利號所停泊的小島很小。但小島上洋溢著輕鬆且愜意的氣氛,感覺十分適合渡假的悠悠哉哉。主要市中心街道不算繁華也算熱鬧,空氣中瀰漫著餐廳傳出的濃湯香味,對街花店的百合花香馥郁;以及融合陣陣海潮味、秋日陽光灑落的味道……
陽光可能沒有味道,但她就是這麼覺得-如果陽光有味道,這個感覺、就是陽光的味道。

輕輕的溫暖。


他們兩人一開始還一前一後保持等距離的走著,直到不久她在花店前方停留一會,他意識到後頭的人兒不見,回頭一看兩人竟已差距十公尺之上,一臉「真受不了妳」的表情慢慢踱步回到她身邊。

娜美盯著花店前的一大束野薑花看。
潔白的花朵,香味宜人。

「注意時間。」他在她身畔度過五分鐘,沉不住氣。一方面也疑惑不過就是幾朵長得都一樣的花為什麼女人總是可以看得如癡如醉。
「你真的很不羅曼蒂克。」她將眼光移回前方要走的道路,不滿抱怨。
「這又不能當飯吃。」理所當然的回嘴。
「……算了。」她扭過頭,看著右方的家家店舖,盤算著要送新人什麼。

他們此時終於並肩走著,他比她高了一個頭。

「送酒?」他注意到她嘴裏嘀咕著他聽不見的話,於是提供意見。
那是你自己想收到的東西。」娜美冷靜快速的吐槽。
「那妳說要送什麼啊?」嘖,女人的確麻煩……他輕咳幾聲,不明白送酒有什麼不好。說不定斯摩格或達絲琪……也喜歡喝酒?
「我不知道嘛。」她吐吐舌,「總不能在結婚時送他們刀吧?」
「所以我說送酒。」他二度堅持己見。想想在達絲琪穿著婚紗的時候手裏還拿著刀對斯摩格大呼小叫緊張兮兮,索隆的心情突然覺得好了一點。

「……好吧,就送酒。」娜美沉默一會,大口嘆氣。
她可不敢想像斯摩格穿著燕尾服還得四處閃躲拿著新刀興奮亂揮的達絲琪。

他開心的笑了。
她看著他笑得像個孩子,心情居然不可思議的放鬆許多。


如果能永遠看著這個笑容……如果───


淡淡的傷感擴散再擴散,爾後無影無蹤。
只要能像現在這樣就好了。
雙眼不會模糊、不會再去在乎那把有她影子存在的和刀一文字。

如果他們只是共同作戰的夥伴、同一艘船的船員,而不存在多麼複雜的情感……


她很早很早以前,就可以輕鬆一點。



×××



走在回程的路上,娜美右手提著即將送到達絲琪與斯摩格手中的結婚禮物。
紅色紙袋內裝有兩瓶她剛剛和他試喝覺得還不錯的葡萄酒。
兩瓶酒上各繫著草綠色和亮橙色的蝴蝶結。
另外左手也抱著一瓶同樣繫著亮橙色的蝴蝶結。

買完東西解決該解決的,她明顯快樂多了,不時哼著歌,腳步輕盈。

「那瓶酒我等會就要喝,幹嘛還綁蝴蝶結?」索隆開口。
「這是情調,情調!」沒看向他,她笑著強調。
「情調?」挑眉,試著理解兩個單字組成的極端難懂名詞。
「對啊,你這個只會睡覺迷路又愛耍劍的男人當然不懂情調……」她難得肯跟他鬥嘴,卻發現旁邊的人已經不見:「喂,索隆?」


四處張望,他就像蒸發,什麼也沒留下。


剎那,她感到強烈的徬徨。
明明很獨立的、明明能不去在乎的───……



「欸,妳愣在這做什麼?」突然他又回到她身邊,還帶回花的淡淡香氣。
「你……你才是,剛剛跑去哪?」她吸了吸鼻子故意不看他,免得他發現自己在陽光下眼眶中閃耀的晶瑩淚水:「我還以為你又迷路……」

詭辯。
索隆瞧著她,訕笑,自背後拿出一束用報紙包著的野薑花,遞給她:「喏,拿去啊。」
她抬頭,以充滿驚訝的眼神用提著紙袋的右手接過那花。

「這是情調吧?」他故作隨意的說。
娜美看著野薑花,把花抱得好緊好緊,笑了。「對啦,大路癡……」

他看著她的笑,嘴角也浮現溫柔。


如果能一直看著她的笑容就好───

答應克伊娜的,他不會忘;在此同時,他忽然想開。
達絲琪畢竟是達絲琪,怎麼樣也不可能會是以前那個用劍將他打得落花流水的好朋友。

對,好朋友───


克伊娜,妳能在我達到目標之前,幫助我……一起守護著這個女孩嗎……?



「走吧。」他接過她左手的酒瓶,牽過她的手。
「……嗯!」她面帶微笑,努力克制淚水不要流下。




如果能一直這樣的話───。



「喂……下回要送花,別用報紙包啦,要改進哦。」小妮子又發表意見。
「很挑剔耶,有送就不錯啦。」
「至少也要綁蝴蝶結嘛。」
「是,是……」



兩人牽著手走回梅利號。
薑花的香氣飄至鼻腔,他彷彿聽見克伊娜笑著在他耳邊說,好。







Fin.


﹥BGM 周杰倫/珊瑚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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