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6月10日

【日雛】懷裏的溫度

﹥連載始於2005/12/18、終於2006/06/10
﹥夜梢指定






(擁抱有許多意義。有別離、有重逢,有心疼,有感動。)



瀞靈廷。一如往常的下午。四番隊醫務所環繞著平和的靜謐。
忽然,房門被打開,百合清香以及不急不徐的腳步聲破壞原有的靜。

身穿雪白隊長袍的皓髮少年不出聲地走到室內唯一的床邊,撤掉床畔花瓶裏凋謝的花朵,將帶來的百合換上,澆水。
少年每個動作小心翼翼,卻仍是不可避免的發出細微聲響。
不過躺在床上的女孩依舊雙眼緊閉,仰臥著,陷入深沉的睡眠,維持規律的鼻息;胸口隨均勻的呼吸有秩序地一上一下起伏。

應該是沉沉睡著噢。
然後在那睡眠的深淵中,作著一直不醒的夢。
沒有人知道那夢裏會有甚麼。

少年整理好準備丟棄的花束之後,默默更靠近女孩,握住女孩有些冰冷的手,爾後俯身,唇輕觸女孩的額。
究竟這個夢會持續到何時?已經一個月過去,這夢,會不會永無止盡?自少年的眸流露出如此的疑問。即便無任何言語搭襯,由衷之言依然非常明確地漫佈在少年與女孩、小小醫務室的空氣中。

他伸出另一隻手撫摸女孩光亮且細柔的黑髮。髮於衾枕上散開,像一把黑夜的扇。潤澤的烏黑和他的白髮形成強烈對比。有一段時間,少年只是那樣子一動也不動的保持姿勢,摸她的髮和纖細柔荑,不發一語。
直到房門再度被打開,四番副隊勇音的聲音在開門之前響起,他迅速的抽回手。

「日番谷隊長,你又來看雛森啦?」勇音抱著一疊乾淨的白色床單,走進房。
「是啊。」尷尬的笑笑,他刻意忽視自己手中仍殘存著她的溫度,拿起茶几上漸漸枯萎的花朵。「……再來這段時間,麻煩妳多照顧她。」
「嗯、好的,不過……?」勇音側頭,不懂他話中的涵義。
「我要去現世一趟。藍染……那群『破面』,已經在現世蠢蠢欲動了。」簡單俐落的說明,他的眼神飄向窗外,桃樹梢上的雀。
勇音看著他好一會,用力點點頭。「我明白了,雛森就交給我吧!」

一個再小不過的承諾,卻讓他的心稍稍鬆了口氣。「……謝謝妳。」

打從接到必須去現世和代理死神會合的命令後,他心裏一直掛念著她。他怕如果她醒來了,他卻不在她身邊;他怕她如果醒來了,自己或許也有可能見不到她───
任何假設都十分大膽。
血淋淋的,現實擺在眼前──他還在,還是護廷十三隊的隊長之一,為了某些理想或者安全而戰鬥。而這場戰鬥,沒有人敢保證說誰贏誰輸──畢竟,十三隊裏就有三個隊長級人物離去,帶給瀞靈廷的衝擊實在不小。

 所以他掛念著她。不祇一次,不祇一時。
即使她心裏也許沒有自己的影子……。



「告訴她,如果我回得來……請給我一個擁抱。」在離開四番隊前,他語出驚人的對勇音說。
頭一次赤裸的表露自己最真實的情感呵。可她卻仍作著夢。

「……好的。」緊抱著有太陽曬過,暖暖味道的床單,勇音又肯定的點點頭,看著他白色的身影走遠。


打擊會使人成熟嗎?虎徹勇音看著日番谷冬獅郎的背影,突然想問卯之花隊長。
剛剛的十番隊長,有她從來沒見過的一面。
在那冷淡、睿智的少年外表下,心其實是很堅強的。
堅強的面對所有事情,包括將雛森副隊交給自己……──

我會記得告訴她的。請雛森小姐……從夢裏醒過來吧。
勇音對著瀞靈廷那藍天悠悠,雙手合十。



×××



「哎呀,討厭啦~這件上衣怎麼那麼緊?」
「等一下,這是什麼?穿上去我的刀要放哪啊?」

「我可以縫些花樣在上面嗎?全白好單調。」
「討厭~人家的釦子扣不起來!」

「亂菊小姐,別抱怨了吧,妳家隊長的臉色好難看……」

「戀次,你給我說清楚,這樣子我的刀要放哪裏?!」
「我怎麼知道?」

「鈕扣可以換成彩色的嗎?」
「啊~,戀次穿衣服好邋遢,釦子也扣一下嘛!」
「亂菊小姐妳還不是一樣!裙子太短了吧!」
「你管我,你以為我喜歡嗎?」

「重點是我的刀要放哪?沒有刀我去現世實在……」
「你很多廢話,一角。」
「吵著換鈕扣的花俏男人沒資格說我!」


……。
好.吵……
日番谷不悅地皺起眉頭。只一件衣服需要有這麼大爭論嗎?拜託搞清楚,他們現在可是去打仗不是去現世野餐啊。吼也懶得吼,他索性扥腮轉頭,試圖移開眼神來忽略旁邊四個人的聒噪。此時他卻發現他坐在身邊的露琪亞也跟他同個姿勢,空著的左手心不在焉把玩著手裏恰比兔子形狀的「soul☆candy」。

「有點吵吶,日番谷隊長。」注意到日番谷的目光,她停下手中的動作,笑了笑。
「沒辦法。」他無可奈何的嘆了口大氣。「妳呢?」
「我?」
「朽木隊長難得會答應讓妳跟著一起到現世去……等一下妳就可以見到黑崎那傢伙了。」
露琪亞愣愣,隨之又是一笑。「……是的。等會……就可以見到他了。」

日番谷冬獅郎看著露琪亞的笑容,心中有某種感覺悄悄漾開。
他不太知曉究竟那旅禍和朽木露琪亞的「牽絆」有多深。

深到名叫黑崎一護的旅禍甘願冒著性命危險衝到屍魂界為她拼命、流血。
深到朽木露琪亞甘願把自身的死神能力全都讓渡給了他。

深到,他望露琪亞的笑容,可以體會到笑裏殷切的盼望。

其實,他也是能為雛森……這麼做的。
那個時候她流淚、拿刀指著自己大吼;他獃著,打算如果她真的朝他攻擊,他寧可就乾脆死了,也不願意再見她難過。
最後的禍首是藍染。她即使已知曉,依然如此相信著他。

信仰到比天還高的地步。

他不懂,為甚麼藍染那臭傢伙在雛森心中的地位會是那樣的無可比擬。他當然會忌妒,會憤恨,在別人面前倒也打死不承認。


「我想,雛森小姐一定很快就會醒過來了。」突然,露琪亞冒出一句。
一句簡單的話卻像強心針,讓他不禁有餘力能夠開始想像,等他們凱旋歸來的那一天,桃會站在穿界門門口等著他們,然後笑著撲上前給自己一個擁抱……

就如同他離開病房前囑咐勇音的承諾相同。

「謝謝。」日番谷向著露琪亞點點頭,持續冰凍的嘴角終於揚起一絲笑意。
「希望如此。」



×××



〝藍染……隊長?〞
〝好久不見了呢,雛森。〞
〝真的……是藍染隊長嗎?您不是已經去世……〞
〝抱歉,讓妳擔心了……雛森。〞

記得、藍染的手,和以往一樣洗滌了她的心,撫平了她所有不安的疑慮……

〝沒關係……已經沒關係了……〞
〝謝謝妳,雛森。能有妳這樣的部下,真是太好了。〞

記得、才剛安下心來,卻……──

〝再見。〞
無瑕疵的微笑和牴觸鮮血的鏡花水月形成的虛構───

〝騙……人……〞
連淚也流不出的痛徹心扉喲。



於是那惡夢一直縈繞著她。
於是,她不醒地持續作夢。
不過在夢之外,她偶而能聽到一些聲音。
聲音低沉的呼喊著自己的名字。

她偶而能感受到一雙溫熱的手握著自己的手。
然後伴隨著呼喚。



(醒過來好嗎?)


(我來看妳了。今天因為松本那傢伙所以遲了一點。)


(早上有下雨哦。妳種的那盆茉莉已經發芽了……)


(噓,阿散井你小聲一點好不好?會吵到雛森!)



她聽著,眼前卻一片黑。
出現在那夢之外的聲音,究竟沒能將她喚醒。
她沉默,腦袋卻呈停擺。
知曉那聲音的擁有者是誰,仍然無法徹底甦醒。

直到她聽見 ────


(再來這段時間,麻煩妳多照顧她。)
(我要去現世一趟。藍染……)

什麼?藍染隊長……他……怎麼了呢?

〝是你殺了藍染隊長!是你!〞
〝雛……雛森?〞

無意識地,惡夢中竟出現他的臉。
還有他的笑、他的言語────



「──日番谷,不要!」
陡然睜眸。冷汗淋漓。

「怎麼了?!」砰的一聲巨響,勇音衝進房:「咦?雛……雛森小姐?!」
「勇……勇音?」
「……」虎徹勇音與雛森桃對看了幾秒鐘之久,這才又大聲嚷嚷:「荻堂!快去請卯之花隊長來!」
「嗯?我……」她愣著,看看自己全身的白色浴衣,披肩的長髮,一頭霧水:「我到底……」
「太好了!雛森小姐妳終於醒了!」勇音興高采烈握住她的手:「啊、我得趕快再請人幫我通知日番谷隊長才對!」
「通知日番谷……?」水眸望著勇音,疑問。
「是啊。在雛森小姐昏迷的這段時間裏發生了好多事情呢!」勇音滔滔不絕:「大虛界的破面軍團往現世攻擊,總隊長……」

「雛森,好多了嗎?」一個可親的聲音傳來,卯之花烈帶著微笑走進房間。
「卯之花隊長!」
「勇音,雛森才剛醒來,這樣會干擾到她哦。」
「嗯…… 是,隊長。」
「如何,身體有不舒服的地方嗎?」卯之花微笑地問。
「我很好,謝謝。」猶豫了一會,她還是鼓起勇氣詢問:「卯之花隊長,請問日番谷他……」
「日番谷隊長被派遣到現世和破面軍團作戰了。」卯之花回答。
「作戰?」桃急忙道:「可是他也受了傷……」
「是他自願前往的。」卯之花說。

自願……前往?
桃一下子有些反應不過來。

「……如果沒有問題的話,妳好好休息吧。看情況,過不久就可以下床走動了。勇音,隨時注意雛森的狀況。」
「是。」

一行人步出房間。
室內再度恢復安靜。
她獨自一人坐在床上,驚訝、困惑……泉湧。

日番谷隊長被派遣到現世和破面軍團作戰了。
卯之花隊長這麼說。

到底……在她沉睡的這段期間,發生了……什麼事情呢?雛森桃眨眨眼,祇覺得腦袋沉甸甸的,突如其來的疲累感讓她的雙眸闔上……

在那之前,殘存於鼻息間的,是她早已習慣,百合花的香味。



×××



「───你們吵死人了!不想造成騷動的話就給我安安靜靜的走!」忍無可忍,日番谷冬獅郎完全不計形象地在現世的校園內破口大罵。接著好不容易見到黑崎一護那小子,而且那小子還一點都沒規矩的直接稱呼他的名諱……───

這什麼跟什麼啊───?!


然後他默不吭聲地觀望露琪亞和一護的重逢。
一護那傢伙的表情從沮喪到欣喜的細微變化,他盡收眼底。
果然……那牽絆十分的深刻呢。

想著,他不禁又掛念起她。
多想在她床邊和她說話、多想……


「他們果然是群很危險的人吶……而且還有紅頭髮……刺青……」教室裏的同學們竊竊私語。
日番谷瞥了一眼旁邊殺氣正旺的阿散井戀次,一角正努力的安撫中。
「而且還有禿頭……」

「───喂。剛剛說了禿頭的那兩個人最好給我照順序站出來!」


情勢再度混亂。
哎。日番谷重重嘆了口大氣。
他怎麼會跟這群人執行任務?

誰來代替他的職務啊……



×××



(惦記著你的好、你的笑、你的擁抱)

躡手躡腳下床,踩著許久未經的處所長廊,她不顧披散於肩的凌亂黑髮,眼中流露堅定地走著。
直到在盡頭處的一扇門前止步,她舉起纖手,猶豫著要不要敲門。

「是雛森嗎?請進。」突然,卯之花的聲音在門的後頭響起。
鼓足勇氣,她懦懦的推開門:「……呃,打擾了。」
「雛森小姐!」勇音也在。「好多了嗎?」
「嗯,謝謝妳,勇音。」桃笑笑,在卯之花的示意下坐著。
卯之花倒了一杯茶給她。「請用。」
「謝謝。」桃接過溫熱的茶杯,暖暖的。
「看情況,過幾天妳就可以重回崗位工作了喲。」卯之花微笑地看著雛森桃:「今天來有什麼事嗎?」

別有用意的問話。
桃點點頭。「我……我想知道,日番谷隊長他……」
卯之花依舊保持微笑。「既然妳都特地來問了,想必也有相當的心理準備吧。」
她沉默了一會,終究還是用力的點頭了。「……是的。」

有些事情,她明白───
能夠坦然面對,就會比原先好過一點。


卯之花隊長和勇音告訴她所有在她昏迷時發生的事。
包括藍染在打算殺了她之後、所有的詭計、日番谷也遭到攻擊、雙殛被破壞、藍染、東仙、市丸等三隊長叛隊前往大虛界……
巨細靡遺。

勇音聽著卯之花敘述,偶爾插進一兩句話。
在說到日番谷時,她發現雛森的臉上寫滿憂心。
本人似乎沒注意到的憂心。

雛森桃默默聽著,時光回溯著,記憶回想著。
卻只記得起來藍染笑著刺殺自己的場景,還有自己緊握飛梅與日番谷對峙的畫面。有些錐心。
畢竟,自己一直將最敬愛的藍染隊長當作向前邁進的指標啊……!
曾幾何時,那仰慕變成她自己也沒有發覺的愛慕。

她知道她錯了,卻……

「……──加上朽木露琪亞,共有一名隊長,二名副官,三名席官前往現世協助代理死神組作戰。」
卯之花以此句作為終結。
桃回過神,愣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勇音打破寂靜:「不要緊的,雛森小姐只要把身體養好就可以了!其他的事不用操心!」
「咦……?」
「是日番谷隊長交代的。」勇音說。「他說,在他不在妳身邊的這段時間,請我好好照顧雛森小姐。」

〝再來這段時間,麻煩妳多照顧她。〞

什麼時候,日番谷他……也會說出這種話呢。
想起他鐵定會一臉凝重說這句話的樣子,雛森頰上不禁漾起淺淺的笑。


「隊長!隊長!」三席伊江村忽地打開門,模樣驚慌:「啊、副、副隊長也在這裏……有……有消息!」
「消息?」
「在……在現世的十一番隊五席綾瀨川弓親……已經要求替同隊三席的斑目一角……準備隊葬儀式了……!」
「……隊……隊葬!?」
「!」桃怔住。如果連席官都準備隊葬了……那日番谷他──

卯之花聽完,只是平靜地點頭。「我知道了,謝謝你,伊江村。」
「……請等一下,伊江村先生!」雛森桃開口。
「啊?五番隊的雛森副官?」

「可以幫我通報一聲嗎……」握緊拳,她的黑瞳蘊藏堅定的決心。
「───我也要前往現世。」



×××



聽著樓下松本和井上織姬的談笑,日番谷獨自一人,沉默著,偶爾翻個身。

星空燦爛。
看起來,現世的天空,跟屍魂界沒甚麼差別啊……。
唯一不同的是,他,和她,現在看的不是不同地方的星空罷了。
嘆了口氣,日番谷將手臂枕在頭下,打了個呵欠。

「哎呀,有這閒情逸致在這看星星,有沒有空下去吃飯?」突然,亂菊躍上屋頂,臉上掛著笑容:「織姬那孩子煮了很多菜呢。」
「不用了。」眼眸瞥了一眼亂菊之後,又回到滿天繁星:「現在哪有這個心情啊。」

「還在想雛森?」亂菊訕笑,爬上屋頂,坐到日番谷身邊。
「……。」日番谷沒有回答。
「我告訴你一個消息,不過你得去吃飯。」亂菊又開口。
日番谷瞪她一眼。「跟吃飯有什麼關係?」
亂菊拍拍肚子。「得先吃飽,才有力氣去作戰嘛……難道你不想趁雛森來現世之前把破面解決掉以免危險?」
日番谷一怔,幾乎是用跳的起身:「妳……妳剛剛說什麼?」
松本亂菊用小指塞住右耳,皺眉:「隊長你別那麼大聲啊。我說,雛森好像打算來現世哦。」

她……要來現世?
───等等,那就代表她已經康復囉?已經醒過來囉?

日番谷一臉吃驚,轉頭正要質問副官,亂菊沒等他開口就已笑著點頭稱是。
「對,她已經醒了,身體狀況也復原的不錯。不過她怎麼會要來現世呢……我想隊長們應該不同意吧……」

想到她,日番谷低啐了一聲,這個大笨桃!既然醒過來就先顧好自己身體啊,老是這麼衝動做事情……

但是她總算醒了。

總算,聽見自己的呼喚,醒過來了……。

日番谷冬獅郎不由自主放下心中的一塊大石。
接下來就只剩下擊敗破面軍團,然後返回屍魂界,見到他朝思暮想的那個笑容──她會向自己伸出手,一個擁抱,笑著對他說,「歡迎回來」……


嗶嗶────!
突然一陣刺耳的警報聲劃破夜空。

濁重的靈壓如猛獸般逼近。


「該死。怎麼挑這種時候啊?」亂菊叨唸,順手關掉呼叫器開關。
日番谷回神,自己還在現世,而與破面一戰就要開始。

「隊長,你沒問題吧?」亂菊跳下屋頂的同時,問。

他掏出義魂丸,率性的揚開一抹笑。「當然……!」
他會獲勝,他會安然無恙的返回屍魂界,開心的看見她───

───絕對會。



×××



「為什麼不讓我去?為什麼?」看著眼前擋在門口的三隊副官吉良井鶴和九隊副官檜佐木修兵,雛森桃微慍,恨不得用精通的鬼道把一切都解決算了。
「雛森,妳別衝動。」吉良和修兵交換了個眼神,兩人開始計劃把戀次也拉來,否則光靠他們兩人也許很難說服這小妮子。「這不是說著玩玩的啊。」
「這可是總隊長任命下來的作戰。」修兵兩臂交疊,補充。「妳就好好在這裏待命吧。」
「我不要!」任性的話語脫口而出,她知道自己不該這個樣子,但是她……實在沒辦法不去擔憂傷也才剛痊癒的日番谷───

「夠了,就算妳現在去現世,又能幫上什麼忙呢?」修兵皺眉,鼓起勇氣說了重話。

她愣愣,秀氣的眉糾結在一塊兒,伴隨著從眼眶掉落下的斗大淚珠。
「前輩,你看你──」見到女孩子的淚水,吉良瞪了一眼不知所措的修兵,暗暗責怪他再怎麼說話也不用對學妹這麼凶吧?更重要的是,如果這件事情被日番谷知道的話……
吉良吞了口口水,試圖安慰雛森。「呃,檜佐木前輩說的話也沒錯,既然是總隊長的命令,我們就算想去幫忙也……」

望著自己的腳尖,地板上的水痕,她咬牙,試圖止住淚水。
「……我明白了。謝謝你們。」
「嗯?」修兵呆了呆。是說女孩子的心境轉變得如此之快?
「雛森?」

我不要緊的,我沒事,很抱歉給大家添了麻煩……。
擦去臉上的淚,桃告訴自己要堅強,要努力守候著,期盼日番谷他們的歸來。

即便是思念也好、牽掛也罷───


「雛森小姐!」突然勇音的聲音傳來,擋在門口的吉良回頭,不偏不倚的和衝過來的虎徹勇音額頭撞額頭。
「嗚嗄哇?!」
「哎唷好痛!對不起對不起!吉良君不要緊吧?」

「勇音?有事嗎?」桃問。
「啊,沒什麼事情……」撫著紅腫的額頭,勇音靦腆的笑著:「純粹找雛森小姐聊聊天而已……啊!還有,聽說死神組和現世代理死神組……已經開始跟破面軍團作戰了呢!大家都開始加強戒備……」
雛森聽著勇音說,心中的擔憂遽增。

即便是思念 也好,是牽掛、也罷───
請你……務必要平安回來───



×××



所有的所有都是刺眼的憧憬。曾經,那是

是藍染帶給她希望,帶給她夢想,帶給她向前的動力。
憧憬的心帶領著自己去尋找藍染隊長的腳步,然後努力追上。
直到看見他的笑容,碰觸到藍染隊長的溫暖為止。

───曾經,那是。


雛森桃知道,自己懷有的憧憬,在藍染隊長刺殺的很久之後,才漸漸地一點一滴決定碎裂。她很痛,不敢置信這是真的。但傷口還在,畫面也在。應該要忘卻的,曾經的憧憬……如今她還能再相信藍染隊長麼?
她寧可相信他是被人所逼迫這麼做,哪怕自己就這樣死去也好。

「這樣……很不值得呢。雛森小姐。」勇音輕聲說。


紅色的鳥居矗立不遠處,午後陽光照耀,涼風吹拂。
幾片落葉。
雛森桃秀眉微蹙,細碎的腳步踩踏落葉,發出乾乾的清脆聲響。
「是嗎。」

雲淡風輕的天氣,雲淡風輕的口氣。
她差點忘了,日番谷也是她憧憬的一部份。和憧憬藍染隊長的感覺不同。他一直都是那麼堅毅的向前,為了守護自己想守護的向前行進。
她很欽羨他。因為自己相形之下是多麼的懦弱。
只單純自私底為了自己而努力啊……。

勇音瞅了桃一眼,決定開口。「那個……日番谷隊長在離開靈廷之前,有句話託我告訴雛森小姐。」
「嗯……?」
勇音深深吸了口氣,一字一字的清晰:「『告訴她,如果我回得來……請給我一個擁抱。』」


如果我回得來,請給我一個擁抱────


日光反射進入她琉璃色的瞳。雛森咬著下唇,對那句話琢磨再琢磨。

〝他說,在他不在妳身邊的這段時間,請我好好照顧雛森小姐。〞
〝即便是思念也好,是牽掛也罷……〞

她能夠想像那個畫面。他站在自己身邊,早熟的臉龐有著這個年齡不該有的凝重,是承諾,也是假設。
曾經那是,因為是曾經,所以似乎應該放手……
憧憬應該碎裂,如同被踩碎的落葉。不復存在。造成的傷口已經太深。
曾經那是如此底自私,追著藍染的腳步。而現在,她已經停下步伐。


風又掃過,落葉下墜。她有淚在眼眶。
突然突然,她好想見到日番谷。他好希望能見到他,他能平安無事的回來……


「雛森小姐?」見她神色有異,勇音緊張地喚她。
「……我沒事。」桃回過神,抹去眼眶的淚,對勇音笑笑:「我們去祈願吧!」
「祈願?」勇音疑惑,一股腦兒被雛森桃拉著穿越鳥居,抵達神社前。
「嗯,祈願。」桃笑著說,雙手合十,虔誠底,唇輕喃。
「如果日番谷回來……我會給他一個擁抱。請務必……平安歸來……」
勇音愣愣,聽見桃說的,笑容也大大綻放,跟著她一起祈願。


……日番谷隊長,聽見了嗎───?



×××



勉強的支撐起身體,搖搖晃晃。
面對眼前破面的挑釁,他只覺得煩人。

天殺的到底什麼時候限定解除……


搖搖晃晃,模糊不清。
劇烈的喘氣聲中,他在這種危機時刻居然想起她。

她……現在怎麼了?身體還好嗎?

握著冰輪丸的手倏地放鬆又收緊。
血的味道好重。好難過……───

她會向自己伸出手,一個擁抱,笑著對他說,歡迎回來……


沒錯,自己都守護著她到這時候了……怎能退縮?!
他可是等著她的擁抱,等著她的笑───

日番谷咬牙,雙眸恢復原先銳利與冷靜。
松本說限定已經解除,所以───



(強烈的思念以及牽絆支撐著他,於是──。)



×××



是報應……嗎?他的傷勢好嚴重……
如果是報應的話,為什麼不是報應在她身上?為什麼?


喀擦……。
亂菊開門走進,看見她,皺眉:「雛森,妳已經兩天沒睡了,先回隊上休息吧,等隊長醒了我再通知妳?」
她揉揉佈滿紅絲的雙眼,極為疲憊的搖頭:「不,亂菊小姐……我在這裏等日番谷醒來。」
「妳這模樣要等不到他醒過來,妳就先倒下了。」亂菊嘆氣。「去休息吧……隊長他也不會願意妳如此折騰自己。」
「謝謝,可是我……」桃眼瞼低垂,凝睇著病床上沉睡著的他。「我想在這裏陪他,我……」
「──好吧。」亂菊見狀,無奈的笑笑,放下手中便當,準備離去。「那隊長就不客氣的麻煩妳囉,保重身體。」
「謝謝妳,亂菊小姐!」桃抱著亂菊的便當,心裏有說不出的感激。



────已有兩天。
日番谷冬獅郎昏睡了整整兩天。

兩天前他全身是血被送返靈廷,她著實嚇著了。


〝怎麼……會……?怎麼會傷成這樣?〞
〝先前負傷,加上靈壓限定解除,負擔太大,所以───〞

〝織姬已經先盡力處理嚴重的傷口……〞



真的……好抱歉好抱歉。
桃癡癡望著他,緊閉雙眼,蒼白的唇,憔悴面容。
心痛得有如針扎。

如果我回得來,請給我一個擁抱……

笨蛋……笨蛋冬獅郎……現在你這個樣子……還說什麼擁抱──
桃冰冷的小手顫抖,伸出握住他的。
他的掌心一如從前溫熱。溫度透過她冷冷的手傳到眼眶,暖得想流淚。

這是……所謂的牽絆吧?
她開始相信,她與他之間的牽絆不亞於其他人,同樣好深、好深───

「冬獅郎……笨蛋……大笨蛋……」再也忍不住的哽咽出聲,淚水鹹鹹,滴落在她和他的手背。「快點……醒過來啊……」



×××



快點──醒過來啊───……

黑暗中,他聽見桃的聲音,漸遠漸渺,突然又距離好近。
是真實還是虛幻?

他記得限定解除,卍解之後,順利擊退破面,接著───
忘了。

他應該還活著吧?因為,有如此之強烈的思念支撐著他啊。
他要平安回屍魂界、看見桃笑著對他說,「歡迎回來」啊。
可如今眼前卻一片漆黑,看不見。

突然一陣冰冷竄上,他遲疑了一會,驚覺那是她掌心的溫度。
───還有滾燙的淚。


「冬獅郎……」
她的嗓音哽咽地喚著他的名字。

他著急,想走出黑暗。


────如果死了也罷,至少 再讓我見她一面、一面也好────




……。
他終於睜眼,映入眼簾的是夢寐以求的,她的容顏。

「冬獅郎大笨蛋……快點……醒過來啊……」
他呆楞著,看她緊抓著他的手,淚不聽使喚的滾滾而下。
「大笨蛋……」

一抹極其輕柔的微笑閃過他俊秀臉龐。「───別罵了。」
極其困難的出聲,有些沙啞,不像自己的聲音。

「咦……?」她獃了有二秒,迅速抬頭,看見他似笑非笑的眸正瞅著自己。「冬……獅郎?」
「……幹嘛?」見到她一副欲言又止樣子,他竟有些不自在。畢竟,好久沒說過話了……───「笨桃,妳……嗚啊啊啊啊啊好痛啊好痛───!!!」

桃實在太開心了,想也沒想就緊緊抱住他,又驚又喜。「太好了!你總算醒過來了,我還以為……以為……」驚喜的話語說著說著居然成了啜泣。「都是冬獅郎你啦……!還人家這麼緊張……!」
感覺到淚水沾濕他肩膀,這時的他被桃壓著的傷口疼,心也疼。「我……對不……」
「──歡迎回來!」桃接下這麼一句,他原本要說的吞回腹中,取而代之的是讓他屏息的感動。
「……謝謝。」

「哎呀,隊長你醒過來啦?」此刻松本亂菊拉著修兵大剌剌的進醫護室殺風景。「我就知道,剛剛聽見隊長的慘叫聲……傷口不疼嗎?」
「……啊?」被松本這麼一提醒,日番谷傻笑,後一秒鐘───
「啊啊啊啊痛死人啦──!笨桃妳壓到我傷口了───!!」

亂菊聳肩,面向修兵:「我家隊長會不會連腦袋也傷到了?」
修兵笑著點頭。「誰知道呢,反正回來就好。」
「……是啊。」聞修兵所言,亂菊臉上也多了甜美微笑。「回來就好。」



×××



「不會痛吧?小心傷口……」和煦日光,鳥語花香。女孩手上提著紅布包,輕快地跑向前方,不消幾秒又憂心的回過頭問。
在後頭的皓髮男孩挑眉,故作輕鬆的步下台階。「都一個禮拜了,早就沒事啦……唔……」天殺的這個樓梯會不會太陡?他上上下下走了一百多年,首次這麼覺得。

「真的沒事?你看你……」女孩皺眉,不放心的又跑回去扶著男孩的手臂。「還會痛對不對?」
「囉、囉唆!」男孩將頭轉向,說話有些結巴:「要是還沒好我怎麼可能下床啊?真是……」
女孩愣愣,甜甜一笑。「說的也是。」
既然都這麼說了……



今天天氣很好。很適合坐在樹下吃飯的日子。
今天天氣很好,也是個很適合出院的日子吧?



「嘿咻!」在草地鋪上一塊墊布,女孩拉著男孩在上頭坐了下來,開心的打開紅布包:「我做的便當,應該還可以啦……」
「……。」男孩坐在她身旁看著她的動作,她的側臉,覺得像是夢。

明明她拿著飛梅對自己哭喊的畫面、被鏡花水月一刀刺進軀體的畫面都還如熱鐵烙膚一樣的鮮明;明明他還吞著血咬著牙為了她、為了屍魂界和破面搏鬥……
如今,所有好像都已經過去很久似的。怎麼,才昏迷了幾天意識就有這麼大的落差……───
他想起要前往現世的時候,露琪亞的笑容。那笑容為了那叫黑崎一護的旅禍,為了他們兩人中間扯不斷的牽絆。

什麼時候,他或者她也能為對方…… 露出這樣的笑容?
他凝睇著她忙著準備便當的側面,想看看她的眼眸,她的瞳孔,看看那之中有沒有所謂的屬於他的牽絆,還是依舊存在著藍染那傢伙的影子。
「……嗯?」一雙灼熱且專注的視線已經在她臉上燃燒很久。雛森桃轉過頭,對上他有神的視線,覺得心跳有些加速。「……小白?」
「不准叫我小白。叫我日番谷隊長。」男孩周圍的氣氛被打斷,他輕輕皺眉,口氣有些許不滿。
桃笑了。「不管叫你什麼,你都還是小白呀。」
「哼。」
「吶、冬獅郎……」露出再溫暖不過的笑容,她打開水壺倒了杯綠茶遞給他:「你能夠平安回來,我真的很高興哦……」


不再有其他想法、只祈禱著,祈求著你能夠平安回來───


日番谷冬獅郎拿著綠茶的手震了震。在下一瞬間,桃溫暖的笑容在他眼前放大數倍,隨著頸項間的香氣───

「……桃、桃?」
「你醒過來的那個擁抱不算數哦。」她輕輕的聲音迴盪在他耳畔,懷中的熱度讓他的臉龐溫度剎時升得好高。「……在你傷口完全痊癒之前,換我照顧你吧。」


換我照顧你───


男孩紅通通的臉上也出現笑容。嘿,這就是露琪亞也擁有的吧 ──?
「歡迎回來!」桃放開日番谷,不好意思的燦笑。

「……我也再說一次……」他深呼吸,將女孩一把攬進自己懷裏,唇距離她的不過幾厘米,用只有她才聽得見的聲音───




───親下去啊不要扭扭捏捏的啦──!」說時遲那時快,一巴掌降臨男孩後腦杓,唇硬生生的碰上女孩柔軟唇瓣───

「──────好痛!!!搞什麼?!」
「喔呵呵呵,隊長?感覺如何?很不錯吧……?啊?」日番谷冬獅郎老大不爽回頭,自己家的副官滿臉紅通的對他傻笑。
親是親到了,但……「一點都不好!妳看我們兩個人的額頭!」

「啊啊啊啊抱歉抱歉!」從樹叢裏鑽出來的居然是戀次跟修兵。「沒有打擾到你們吧?哈哈……」

……誰來告訴他現在這是什麼情況?


「咦?有便當啊……拿來配酒剛剛好!」酒醉狀態的十番隊副官松本亂菊,似乎趁自家隊長還沒回到工作崗位之前偷閒打混……?「弓親!來喝一杯啊!」
「……真的嗎?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囉~」一陣窸窸窣窣,在日番谷充滿殺氣的眼神注視下,草叢中又冒出一堆完全不相干的閒雜人等……
不錯,不錯……傷還沒好是嗎,他賭上護廷第十番隊隊長的名譽也要現在拚了命始出卍解……
我的冰輪丸呢?
「沒關係啦,小白!」桃笑得有點無奈,拉拉他的袖子:「別生氣嘛……」
我沒有生氣!也不准叫我小白!

桃吐吐舌頭,趁著眾人紛亂,湊近男孩耳邊又嘀咕一句。
「下次一起到現世吧?就只有我們兩個哦?」

…… 哼。男孩臉上的潮紅蔓延到耳根。「看、看看再說!」
呵,冬獅郎總是這麼不坦率。「對了,你剛剛要和我說什麼?」
「沒、沒什麼啊!」
「什麼再說一次?」
「哪、哪有?」
「說嘛~」
「真的很煩耶……」男孩低下頭,眼神不自然的飄到一旁:「等、等下次…… 我們去現世的時候,我、我再說啦……!」

女孩笑得依舊燦爛,如綻放的夏日之花:「嗯!一言為定!」

足以令人自心底溫暖起來的笑容……
仍停留在懷裏的專屬於她的溫度……

我也得再和妳說一次,真的、很謝謝妳───。



×××

Other→


「再來一瓶!」
「亂、亂菊小姐,別喝了啦!」修兵慌忙阻止,原先藏在懷裏的酒瓶又被搶了回去。
「唔,不喝?」醉眼朦朧,松本亂菊轉移目標,酒瓶對準旁邊面有難色的戀次。「……那戀次喝!」
「不,我實在……」阿散井戀次,一手捂著嘴一手猛揮。他該說是因為再喝下去他鐵定吐得灰頭土臉還是因為擔心自家冰山隊長會冷冷的用千本櫻殺他個片甲不留?

沒有多做猶豫,戀次當然選擇後者的藉口來搪塞。「朽木隊長他……」
亂菊眉一挑,火藥味爆發。「什.麼~?朽木白哉那傢伙敢欺負你?這怎麼行呢?本姑娘今天一定要灌他個不醉不歸~!」

不、不醉不歸?她想睡在隊長執勤室還是朽木大宅啊?!
眾人臉色大變,能抓的就抓,能阻擋的就阻擋,現場雞飛狗跳,只因誰都不想受到六番隊特別的關愛啊……!

「……我……我是不是說了不該說的?」戀次看著第一現場,很想掉淚。
「……戀次,我看你最近來九番隊避一避吧。」修兵給了中肯建議。
「不要攔我!灰貓!」
「亂菊小姐!不要啊啊啊!」

現場溫度緊張感竄升,有一小角落的溫度卻陡然降低到零下四度……

看來,屍魂界的夏天,準備對付破面軍團的這個夏日……還很漫長啊。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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