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4月29日

【浦露】癮

﹥寫於2006/04/29
﹥湛寂.菡指定






醉意停留,在脣角。他想起他愛看她笑的習慣。習慣、習慣,習慣成癮。

他住的洋房後園種了一大片紅花。
紅得像血一樣。
啊,她的脣也像血,像花,嬌豔欲滴……───




初遇她,她著一身紫黑緞面旗袍,臂掛朱紅披肩。十足中國打扮。

聽聞浦原先生是川島芳子面前的大紅人。她初遇他,開口的客套話。
卻不假。

浦原喜助低低底哼笑幾聲,說,過獎。
他不用聽聞也知道,她未婚夫叫黑崎一護,同樣是滿洲國的開國功臣。
都紅。


殊不知,人紅是會遭妒忌的。
這話,他沒敢出口。

他對朽木露琪亞頗感興趣,倒不是因為出身於尊貴大族朽木一家或者下嫁黑崎的緣故,而是她本身散發出的氣息,原本就不適合那血腥殺戮,詐欺矇騙。

舉手投足,低垂羽睫,白皙膚色,深紫瞳孔。


「夫人有空可以隨時過來,我這裏永遠歡迎。」他說。熱誠。
她靈澈的雙眸瞅他看兩秒,朱唇輕啟。含蓄道謝。
眼神含有防備。浦原不作聲,正苦惱著;發現她冰冷的唇角突然上揚了一會。

並非錯覺。這回換他微笑。
他知道她看見了花瓶裏的紅花,看見了他角落放置的軍刀收藏,看見他廳內一牆的書,看見牆上掛著的畫。

浦原喜助知道,這是個大好機會。
要是川島,她一定也會這麼說。



×××



很早之前她就隨兄長到中國學做生意,學中國文化,學中國博大精深思想。

「中國思想?」浦原搖扇,瞄了眼她手中的書。「保守主義。」
「未必是。」自初遇那天不久,她果然常到他這裏走走。看書賞畫。
待在租界竟然打聽不到任何一點關於前往滿洲國的丈夫跟兄長的消息,露琪亞著實有些慌;好不容易探到一些風聲,那些人說,要消息只能找浦原喜助,他跟川島小姐最熟。
「未必。」浦原重複了一次她說的,頷首,換話題。「夫人下過西洋棋麼?」
他要僕役拿出棋盤,手中握棋教她,和她閒聊。

十分若無其事,這是他的計倆。
當目標達成,用盡一切也要趕盡殺絕。

只不過是一堆沒有用的棋子罷了。當他收到川島的命令,準備用罪污衊掉黑崎一護的同時,他早迅速的安排另一枚令他眼光寸步不離的棋也到他身邊。

圈套



×××



「你是誰?」某日下午,露琪亞到他的房子,廳裏瀰漫薰人白煙。
「一介生意人。喏,瞧。」他貪婪地又抽了一口大煙,笑了。「我連抽大煙都用最划算的方式。」
露琪亞站著,一句話也沒說。
浦原等她的回應。

倘若她露出鄙夷的眼神,掉頭就走,那麼他的計劃算失敗。
倘若她……

「抽那麼多對身體不好。」露琪亞輕輕嘆氣,在他身畔坐下。
他沒回答,將煙管丟到一旁,微笑看她。


在茫煙中的她的臉龐。浦原覺得自己的心臟剛剛狠地緊揪了一會,是因為她還是抽到一半的大煙。


「妳想知道關於滿洲國的消息罷?」假裝若無其事地吐了一句。

他頓時看見她的臉龐,自黯淡到發出光采。
她笑。笑裏有迫切的渴望。

「黑崎將軍在那兒過得不錯。朽木先生也是……真不知道滿洲國剛成立,黑崎將軍會對滿洲國有些甚麼感想……」又是一句若無其事。

那白煙仍籠罩著房廳。
露琪亞的聲音有些激動,時而緩慢。


她實在太想知道她所思念的人的消息而沒有發覺在房廳內的人不只她和浦原。
她實在太想知道她所牽掛的人的消息而竟無驚覺她說的任何字句有甚麼不妥。


浦原只是笑著聽她說,偶爾點頭。



白煙茫茫,鴉片醉人,一場醉人的夢已快結束,他居然捨不得離開。
她的笑容已停在他心中,他腦海,成了習慣,成了比抽大煙還重的癮……。



×××



滿城、滿租界,都是她的影子,她的笑,他逃不了的夢。



她會不會也假裝底繞到他身邊,為了些他不清楚的甚麼?
浦原開始煙管不離手。

「別抽了。」她按耐著想聽見在滿洲國的未婚夫跟哥哥的消息,想抽過浦原的煙管,「你的癮只會更重。」
他不應,握住她纖細的手,就要望陽台去。

我給妳瞧瞧一樣東西,妳一定會很驚訝。他說,矇著她雙眼,直至走到日光充足處,放開───


「啊!」露琪亞的確低低地叫了一聲。



眼前一片火紅的阿芙蓉。
每朵每朵都如血般亮眼,像要啃噬掉雙眼般的灼熱詭艷。



「很美罷,能夠在審判前看見這種美景是再好不過。」浦原笑道。
「……你說甚麼?」沉默了半晌,露琪亞盯著他,問。

「審判。」

自屋內走進兩名穿軍服的高大男子,站在露琪亞身後。
「抓住她。」浦原澹然道。
「你?!」他沒有看她的眼睛。他可以知道她現在是憤怒的,是不解的,是……
「川島芳子曾和我說,滿洲國的夢成功了,對於一些懷有貳心的棋子也該開始處理了……妳明白罷。那天妳說了什麼,黑崎一護和朽木白哉就會冠上怎麼樣的罪名,受怎麼樣的處分……」

他冷冷說,嘴角卻還是掛上一抹笑。

不得不,不得不。


他聽見她刺耳的喊他,間諜。
我錯看你了!浦原喜助,原來你是間諜,你……

那尖叫含有甚麼?



───不過只是場夢。
他待在阿芙蓉的殷紅裏,看朽木露琪亞被秘密警察硬生生拖走。


對他來說,那癮無法被根除。
大煙是,她的笑容也是。

他為他的權勢和名利犧牲掉甚麼?



浦原喜助狂笑。
笑聲在風裏,阿芙蓉在風裏,一齊飄啊飄。





再也看不見她的笑容,那讓他習慣成癮的笑容,他便決定犧牲自己。
大火會綿延整個上海租界,綿延整片阿芙蓉田。

接著焚燒他身軀,那炙熱的痛苦也許能讓他忘記罪孽。



作夢也成癮,思念、後悔,一樣成癮。







Fin.


Free talk.
內容牽涉到民/國廿一年,西元1932年的偽/滿/洲/國
完全架空,大家也不必對文章提出質疑,因為我只是採這篇的時空背景來寫
至於代表人物也只牽涉到川/島/芳/子,其餘一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阿芙蓉就是罌粟花,抽大煙是抽鴉片的俗稱。


補充一下
民/國廿年(西元1931年)發生了九/一/八/事/變,隔年上/海一/二/八/事/變
日/本以末代皇帝溥/儀做傀儡政權的「滿/洲/國」成立,佔據熱/河。
另,日本作家村/上/春/樹的小說"發/條/鳥/年/代/記"中也有提到滿/洲/國相關的訊息


﹥BGM 林俊傑/不死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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