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啦。啪啦。啪啦。
他坐在房間裏，背對著紙門，四周靜謐得像空氣死去。
啪啦。啪啦。啪啦。
踏入屍魂界多少年了，這還是他初次聽見，地獄蝶拍動翅膀所發出的聲音，掩蓋過蟬聲蛙鳴。
〝護廷五番隊副官市丸銀，調升為第三番隊隊長。〞
他聽見了，沒說甚麼。難得清秀的面龐沒有笑容，他旋過身子，那蝶繞了幾圈，便又展動黑翅欲離。
啪啦。啪啦。啪啦……。鼓動聲由近而遠。
他眨眨眼，回過神來。
十分眷戀牠的影子，是自由底。而他──……
除了會笑之外，還是個什麼？
「銀，你知道嗎。」鏡片下爍爍目光盯著他的，右手長指頗具玩味地扣住他略尖的下顎，另一隻手，則揉著、捻著他的銀髮。「我一直很高興。」
「……高興？」他屏住愈急促的呼吸，抗拒喘息；獨阻止不了藍染的動作。
「你和我終於是平起平坐的隊長級噢。不過……」
伸出紅舌如大蟒吐信，唇輕滑過他頸部的細緻肌膚，炙熱。「不過你，依舊是屬於我的。」
緊咬著的下唇鬆開，發出的粗喘取代了他說不的回答。
心裏明明想擺脫，雙手卻不由自主地主動攀上藍染厚實的肩。
───降溫。
心裏明明想流淚，生理的歡愉卻又淫賤地表露於揚起的嘴角。
啊啊、想要厭倦，卻耽溺其中……───
才降下的溫度，又得被下一波挑逗重新燃起。
×××
你聽過翅膀發出的聲響嗎藍染隊長。瞇著眼，銀低聲問。
什麼翅膀呢市丸隊長。藍染專注且和藹的瞧向他，柔聲反問。
──看似優雅溫和的氣度。
──偽君子。
在隊長會議時見面，四番隊的卯之花隊長還未到，三番與五番之間空出了一個位置。為了打破尷尬氛圍，他於是開口。
蝶的翅膀。銀沒有多做說明。原本盤旋在他腦海中的啪啪聲再次甦醒過來。
藍染沉默了一會。沒有聽過噢。
直到卯之花烈出現在他倆中間，他才說，並且給他一個抱歉十足的微笑。真不好意思市丸隊長。
「不用在意。」銀露出一貫的笑容，擺擺手。「我只是好玩問問罷了。」
這是甚麼有趣的謎語或暗號嗎？
眾人默默的聽總隊長訓話時，銀猜想藍染說不定會那麼樣困擾著。雖然他只是隨口問問。
只是隨口問問罷了。
在被陰謀以及殺戮蒙蔽了雙耳和雙眼之後，又豈能聽見或者看見那翅、那翅所發出的聲音？
他慶幸自己還聽得見。
那聲音彷彿就在耳邊。
啪啦。啪啦。啪啦。
×××
「我還記得銀曾經問過我，」他頓了頓：「關於『翅膀』的事。」
「……是的。」頷首，心裏為他良好的記憶力感到微微吃驚。「怎麼突然提起這個呢。」
「因為是你在意的話題啊。」溫婉的笑臉，雙手的動作開始蠻橫－在他身上－毫不留情地恣意妄為。
「……不……現在其實……」他抿唇，別過頭，任由他將自己按倒，銀髮四散於榻榻米之上，隊長袍被扯開，暴露出極具線條美的白皙鎖骨……──
幾年來一直都是如此。
他是指模式而言。
（嘿、說實話，你厭倦了吧？）
（但厭倦又有甚麼用呢）一個聲音咕噥。「我到目前為止都沒聽過你說的『蝶的翅膀聲音』。」在銀鎖骨印下密密麻麻的嫣紅痕跡後，藍染甫抬頭，說。「我打算去問雛森。」
銀沒有答腔，坐起身，迅速整頓好儀表。
是那個紮著包包頭的女孩。一開始，自己還對她感到諸多不滿──即便是統學院的優等生，也不可能如此順利成為副隊長──直到後來他見到那叫雛森桃的丫頭看著藍染時紅通通的臉蛋、藍染摸她頭就像逗弄一隻惹人憐愛的小貓──銀恍然大悟。
對。是一個野心勃勃的陰謀──
他替雛森那丫頭想，她除了單純之外，在藍染心中還會是個甚麼──？
「我想她聽不見吧。」半晌，銀慢吞吞說。
他忘了自己有沒有笑。
他在藍染面前，一向很少笑的。
「是嗎。」藍染扶了扶鏡框，「不打緊。志波海燕已經死了，朽木露琪亞將死神的能力傳給一個人類小鬼，『崩玉』也理當出現……」
銀不作聲傾聽他刻意降低音量計劃的「流程」，再度覺得厭倦非常。
不該這樣子。
不該這樣子的，不是麼──？
「誅殺掉中央四十六室。沒錯，誅殺──由我們來取代。」
啪啦。啪啦。啪啦。
銀耳朵轟然乍響。
（由我們取代中央四十六室？）
他厭倦得想嘔吐，卻仍笑著拿起神鎗，任憑上頭沾滿了鮮血。
因為他愛他嗎。
因為……他愛他吧。
所以應該這個樣子。
繼續演他的戲，繼續刁難他的吉良副官、還有其他───
啪啦。啪啦。啪啦。
那聲音，離得越來越遠。
（啪啦。啪啦。啪啦。）
漸漸地，當他笑著說「亂菊，對不起」的剎那，他跟著想要厭倦的他飛上大虛界的那個日子……──
啪啦。啪啦。啪啦。
那聲音，再也不會聽見。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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